2023惟愿烟火依旧

午时，突然想去城外的山里走走。

这个想法令人愉快。

城外十几公里，我来到了一条偏僻寂静的山沟。这里没有一点城市的气息和声音。唯有冬日的暖阳将清新的阳光洒在小河上、堆着玉米杆垛的田地上、一群被我惊飞的野鸡华丽的羽毛上……

山里的小溪已经结了冰，像一条洁白的玉带，曲绕在静谧的河床上。小河不宽，不到两米。精致，充满童稚。她源自哪里，我并不知晓，但她还是给我了一条小溪赋予人的宁静和遐想。

再有20多天就是新的一年了。过去的许多日子，如同这冰层下的溪水，不知道已经流到了何方。想必肯定也有它的方向和归宿，也有旅途中经历的起伏和坎坷，被风侵蚀，被雨漂洗，被阳光抚慰，被我留恋，或是遗忘。

倘若有心情回溯，那些走过的路，遇到的事，擦肩而过的人，遥望过的星空……便重又开始延伸、呈现、闪烁。那些曾经的失落、悲戚、忧伤以及被阳光包裹的愉悦、快乐和感动，便悄无声息地融合在了一起，就像雪落在雪上，记忆落在记忆上，全成了一份对往昔的怀念和对当下的珍惜。

这里的一切，都被阳光赋予朴素和纯净。在我逗留的这片野地上，长着一棵直径近五十公分大树，就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，其它的草木都在它的统领下，愉快地迎风曼舞，抑或飒飒作响。这是一群树的部落，有着属于它们的语言和习俗，优雅而高贵，恬淡而宁静。

我在树下漫步，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密集的绒草铺垫的毯子，每走一步，仿佛都是一次愉快的陷入。这完全有别于在公园的水泥地上散步。这一层层灰褐色的树叶和穿插在其中厚厚的绒草，似乎让这里的时光褪去了寒意而变得温和柔软。

在这无人的荒野，阳光、风、温热的地气、以及这亘古的宁静，都是我们此刻所共有的财富。我想着和一块石头说话，它的质地、纹理、色彩，就是对我做出的回应。如果我足有耐心，我相信能从这些回应里弄清楚它的年龄，经历过怎样的裂变或河流的搬运，甚至能看清它的微笑和忧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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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 很久没有和大自然进行过一次会心的交流了。太久没有在这样的对话或聆听中，听到更多美妙的声音。这些来自远古的声音，具有原声的澄澈和纯朴。这些声音，有别于尘世的喧嚣。它让人沉静，让人甘愿在孤独中思考，意识到大地的悲慈和天空的慷慨。
遐想之际，我听到了啄木鸟的回应。它的鼓声充满铜质的浑厚，我甚至能听到旷野里萦绕的迷人的回音。那声音令人振奋，像小草迎来春风，河流迎来解封。我能感觉到，自己也受到了鼓舞，并且似乎在瞬间对未来充满了信心。

在啄木鸟的带领下，这些大自然的精灵开始一展歌喉，那歌声纯净、轻快，充满了喜悦和落落大方的坦荡和从容。我一边享受着这歌声的带给心灵的恬美，一边四处张望努力想找到这些歌唱家。但是，我最终还是没能一睹它们的芳容。我并没有为此觉得遗憾，毕竟，它们的歌声已经在我的内心激气了一道道欢喜的涟漪。

就这样，我在这里度过了两三个小时。我亲眼看到太阳怎样一步步向西漫步，并一路变幻着深浅不一的色彩。

随着时间推移，岁月更迭，2022，即将成为一朵消融的雪花。但我希望，来年也会是一朵飘来的雪花。我希望雪依然落在雪上，依然保持雪的清洁和单一。我希望能听到落雪的声音，就像我走过落叶的脚步声，轻盈而不带起一粒灰尘。

2023，惟愿烟火依旧，依然痴迷于“风、草、星空和路”；依然会生起炊烟，在有炉火燃烧的夜里，能听到鸟啼，能辨得黑白。（秦渭平）